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壓死駱駝的最後稻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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壓死駱駝的最後稻草

雨點落在眼睫毛上,滕哉戶是很討厭下那種毛毛小雨的,就像是有人在哭泣一樣。

她記得上一次,下這種雨的時候,是虎杖悠仁被兩面宿儺掏心的時候。

這次下雨,則是藤原悠仁的死亡。

雨水將空氣中的血腥味變得愈發濃重,烏黑的天氣遭示著命運的走向。

死的很具有戲劇性。

藤原悠仁在前往邊境的路途,遇到了幾個困苦饑餓的小孩,動了惻隱之心,然後被誘騙到了這個村莊,由小孩老人當做格擋,將藤原悠仁拖死。

當滕哉戶再度見到藤原悠仁時,是和源上悟一同作為仆從身份去探望。

是為了兩權戰爭被隱瞞下來死訊,身體被分屍了,連腦袋都不完整的藤原悠仁。

光從身體的分裂程度,滕哉戶都能想象到,被撕扯的力道和過程。

平清惠也在,或許昔日盟友就以這樣可悲可笑的方式死亡,甚至讓人難以接受。

平清惠再度向手下確認,藤原悠仁的死亡是否與皇室有關。

“確實是意外。”

源上悟接過了答案,事實上藤原悠仁的死,給源氏家帶來的麻煩更大。

藤原家現在屬於是群龍無首,源氏不得不頂替藤原家,作為貴族隊伍,這就相當於打亂了之前三番制衡的局面,被迫開始兩方交戰。

所有人都冷靜的可怕,悲傷的情緒並不存在於表面。

平清惠顯然是註意到,在旁盯著屍體不動的滕哉戶。

只是未曾開口,滕哉戶的身形便閃現消失了。

或許是知道對方要去幹什麽,平清惠沒有阻止。

“藤原家,沒有把那個村莊消滅嗎?”

源上悟也推測出滕哉戶這次的離開,估計就是去滅村的。

“處罰了一些,剩下的沒有精力處置了,藤原家必須優先推舉出新的家主來穩住局面。”

平清惠淡淡的說到,藤原家是過於尊敬藤原悠仁,只定下來暫時待家主,卻並未設置副家主一職位。

這也是為何他們要隱瞞藤原悠仁死亡的信息,家主之變,在現在這個階段,根本不適合舉行。

他們也沒時間閑聊,那個村落滕哉戶想讓怎麽處置都無所謂。

平氏和源氏現在更重要的是,要對接藤原家的工作,以確保貴族間的平衡。

若是在理論上來說,藤原悠仁的死亡其實是節省了滕哉戶的時間和精力。

可在看到聽到,藤原悠仁的遭遇後,內心卻是揮之不去的憤怒和悲傷。

她在憤怒什麽,在悲傷什麽。

這不是她未來要做的事情嗎?

悲傷或許能夠明白,她是個喜歡好人有好報故事的人。

所以想藤原悠仁這樣的大善人,卻因為自己的良善遭遇到如此下場,她會感嘆世態炎涼,會覺得人心灰暗。

可是憤怒呢?

沿著血跡,來到了殺死藤原悠仁的村莊,已經遭遇了一次藤原家的清洗,原本就破敗的房屋被擊毀的更加慘缺。

幹瘦的身體裹著臟布,護著血肉模糊的小孩和缺胳膊少腿的老人,手中更是啃食著癟涼的食物,顯得是那邊淒慘可憐讓人心生憐憫。

看向滕哉戶身體的衣服和體型,便讓小孩老人一窩蜂的上前討食物,其他人則徐徐的圍在身後。

躲避孩童和老人的觸碰,目光鎖定在一個抓住藤原悠仁身上染了血的布衣塊的斷臂男人。

被抓住衣領,男人嘴巴哇哇的發出幼童的聲音想要逃跑。

“別欺負他!”一顆石頭從滕哉戶後腦丟來,被輕松接住。

來人是個17.8歲的男孩,瘦的跟排骨一樣,穿著個破敗的草褲,朝滕哉戶沖來,只不過還沒靠近,便被單手掐住脖子提起在空中,不斷的掙紮。

或許是經過藤原家的轟炸,周遭的人群並沒有第一時間圍聚過來。

將那類似癡傻的男人,轉移到右手掐著青年的位置。

“你們為什麽要殺那幾個貴族。”

聽到這話青年掙紮的更加厲害,脖頸通紅的大喊滕哉戶也是敗類,吸血蟲,惡心的廢物。

周圍的人越發靠近了,左手的傻子似乎也知道有人在給他撐腰,亂抓亂咬的攻擊滕哉戶的手臂。

眾人蠢蠢欲動,青年的話語越發粗魯。

滕哉戶平淡的問道:“那幾個貴族,並沒有傷害你們,還送給村莊裏很多食物和錢財了吧。”

這麽說著,滕哉戶捏爆了那個癡傻的男人,左臉上濺滿了血液和擠壓過渡的肉塊,吵吵鬧鬧的。

那青年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開始辱罵滕哉戶和貴族。

沒有理會,滕哉戶面無表情的開始擊殺靠近過來的村民,直到周遭安靜下來。

手中的青年也被掐暈了,剩餘的村民在看到像是踩螞蟻般輕松殺死他們的滕哉戶,紛紛的逃離。

終於清靜了些,滕哉戶也有機會來分析自己憤怒的原因了。

附上術士,一巴掌就將昏迷的青年打醒,殺豬樣的嚎叫,再見到臉上脖子都沾滿血的黑皮男人,和周身全是幾十個村民的屍體後,青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。

滕哉戶放開了手,冷冷的說道:“回答我剛才的問題。”

一擊直拳從來,青年順勢從身後掏出刀片劃向對方眼瞳。

然後青年的兩個胳膊和一條腿都被折斷了。

踩在傷口處碾壓,滕哉戶沒有多少耐心卻需要發洩自己內心的情緒。

青年還不開口。

滕哉戶開啟了自己術士,首次要對他人進行了折磨。

割掉喉管再加以恢覆,讓其不要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
嗚咽聲,眼淚和鼻涕,恢覆再打斷,痛苦不斷遞增,青年的血液覆蓋了半邊街道。

青年想死卻被無數次的救活,□□的極致痛苦導致精神的崩潰,滕哉戶弄了三個小時。

手掌緊緊的扣在地面,青年重重的磕頭,示意自己都會說的。

滕哉戶卻不想聽了,在虐待的過程中,她的大腦已經清醒過來。

自己的憤怒,是源於站位的不同。

百分之九十八的資源,會流向百分之二的人。

可百分之九十九的辛勤,卻會負擔在百分之九十八的人身上。

所以這很不公平,在常人的視角,貴族和皇族這個體系的存在,便就是侵犯了整體格局的利益。

就算是行善和贈與,那也是理所應當的。

因為收獲與付出的不對等,是貴族和皇室這些資本權益,侵占了他們本來的利益而已,這些本來就該是他們的。

當然這也並非是百分百的正確,比如有些懶,壞,蠢的過得淒慘也是自身原因,但同貴族們的試錯成本相比,差距太懸殊了。

所以這些人的本質上,不過是一種反抗和覺醒嗎?

反抗和覺醒,是在理智和利他的團結為最基礎的要素來進行的。

這也不對,他們因為極端的情緒,導致善惡不分,自私自利。

就是將自己所有情緒堆疊到一起的鼠窩。

若是比喻的話,還是網絡上不知全貌,就喜歡任意評價的,線下激烈版的鍵盤俠吧。

而她的憤怒,是因為不知不覺的將自己代入成為貴族的一派,所以便認為藤原悠仁好心做這些事情,卻被這些人殘忍殺害,而覺得淒涼。

所以,她還是將自己融入了這個時代,並且成為了之前所不願成為的貴族體系裏面了,自己成為不願成為的人類。

將自己的情緒自圓自洽後,滕哉戶清醒冷靜到可怕。

不過她還是選擇了滅村,為她死去的善良友人藤原悠仁覆仇。

將屍體堆到一起,放了把火燒掉。

滕哉戶坐在大火前,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行動。

小孩只是借口,觀察也是推脫,歸根到底,是滕哉戶的思維已經受到了影響。

她甚至都不能確定,回到現代後,這樣隨心所欲的自己,能不能在適應那個約束他人野性的現代。

繼續待著這裏,度過時光,成為千年老朽?

迷茫了,時間過去的太久,已經沖淡了對高專同學的情感,腦中所回憶的都是這個時代熟悉的人。

滕哉戶有些混亂,這番思考過後,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對任何人,任何事情的情感定位了。

仿佛一切關於他人和自己都無所謂了。

看破紅塵這是要出家的征兆啊。

內心吐槽了一句,腦中也有了設想。

然後壓力就給到了羂索。

羂索套著男人的身體,看著半夜跑到自己府邸渾身血腥味的黑皮男人。

“滕哉戶,你在開玩笑嘛?”

“我認真的。”

沒有回話,羂索覺得滕哉戶被刺激到腦子徹底壞掉了。

滕哉戶告訴羂索。

下個賭約,但凡羂索能拿出給滕哉戶吃了會吐血甚至死亡的毒藥,滕哉戶就跟羂索簽下束縛。

反之,滕哉戶就準備徹底融入這個時代,找個老伴,安居樂業的過一輩子。

與最開始的想法徹底違背,但滕哉戶從來都是遵循當下的感悟。

無論是喜歡伏黑惠,還是決定殺死高中同學,甚至是領養小孩,不過都是她當時的念頭做出的決定。

不過現在腦子揪著了一起,滕哉戶選擇梭哈,讓自己的身體為未來做決定。

羂索覺得自己像個傻子,精心策劃了這麽久,被滕哉戶這一手直接弄毀了。

而且滕哉戶這兩個選擇,無論那個都對墮天有利,可跟她羂索的計劃就相距甚遠了。

知道滕哉戶這人說到做到,從不帶虛的。

從未想過用梭哈,來決定整個後續計劃的羂索,壓力那是相當的大啊。

畢竟滕哉戶那身體素質,刀槍不入百毒不侵都算是謙虛化了。

羂索要求滕哉戶給時間,讓她準備準備。

滕哉戶表示現在是現在,將來是將來。

她現在都有在這過日子的想法了,說不定等一會就找個老婆結婚,過幾天小孩都有的了呢。

情緒千變萬化,滕哉戶又說到做到,不定後面會怎麽樣。

而羂索根本不敢賭,其他人不說,就單論潔子要是知道滕哉戶要在這過生活了,當天估計就跟滕哉戶舉辦了婚禮,研究生小孩去了。

從未如此思念墮天和裏梅。

羂索:請求支援!!!

也知道滕哉戶剛剛去屠村了,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。

明白靠人不如靠己的羂索,便立刻開始將之前研究的毒藥,開始混合加強。

滕哉戶在旁看著一會放光一會爆炸的毒藥,感覺羂索跟那個童話故事裏面的巫婆一個樣。

對自己的身體很自信,加上現在心態出了些問題,就算真被藥死了,滕哉戶也可以接受,不過她也想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結果。

搞到天都亮了,才弄出個指甲蓋大小的毒丸。

吹牛誰都會,要看最終效果如何。

也懶得聽羂索,在那自賣自誇。

滕哉戶伸手就從羂索那拿過了這個紅帶綠的東西,一口就吞了下去。

這感覺怎麽形容呢。

就像躺在床上玩游戲是,開了瓶加了氣泡糖的可樂的那種突如其來的沖擊。

心臟猛烈的收縮,眼白全部充血。

滕哉戶沒想到這毒那麽猛。

耳鳴,眼昏,一個猝不及防就半跪在了地上。

只感覺到羂索在觀察她。

內臟都被灼燒,口中卻並沒多少血腥味。

整整緩了10分鐘,滕哉戶的五感才慢慢恢覆。

羂索麻了,雖然這個毒可能有延遲,但滕哉戶緩這短的時間就好了,這毒拿去要一個城池的人都夠了。

滕哉戶要過生活了,這說明羂索可能要重整計劃,雖說還沒有完全確定滕哉戶後面會不會吐血,但必須要做出其他計劃了,工作量大的要命。

只能這麽安慰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還有機會。

扯出笑詢問,滕哉戶要不要在這休息。

被拒絕後,也並沒有阻攔。

畢竟羂需要加急趕工,還要和墮天商量這個事情。

更何況滕哉戶跟她定下來吐血的雙重束縛。

表面還是溫和,內心煩躁和郁悶的不行。

這藥下去,滕哉戶感覺自己腎虛了。

不過得到答案後,她決定先回府邸,畢竟有兩三天不在家。

運氣不好,去哪都倒黴。

剛回到京都,滕哉戶就碰到了出街的潔子。

雖說已經是要在這生活了,但滕哉戶也不會隨便拉個人搭夥過日子的。

她不喜歡潔子,就是不喜歡。

身體還未恢覆,滕哉戶能感覺到自己的內臟還在不斷被破壞和修覆。

臉色白的嚇人,身體在不斷被侵蝕,像是有蟲子在肚子裏爬一樣。

脾氣有點暴躁。

尤其是在潔子攔下她後,用那看似勸告實則威脅的話語。

貴族那邊對滕哉戶的態度,一直處於擊殺的想法。

而一旦開打必然會威脅到諸多事宜,而且滕哉戶還是多數人鏟除對象,三大貴族都需借助他力,又怎麽能庇護滕哉戶呢。

簡單來說,就是其他勢力都不行,就皇室OK,而且滕哉戶還帶個小孩,大家夥都想殺滕哉戶,所以來皇室組成大家庭吧。

並不想將自己的壞情緒帶個任何人的滕哉戶,耐下性子拒絕了。

並說明自己兩邊都不站的態度。

可潔子就像如同吃腐肉的禿鷲般,盯著滕哉戶慘白的面龐繼續溝通。

潔子並不在乎滕哉戶的現狀,戰爭將至,很多事情就可以尋找合適的理由。

比如殺死一個名聲惡毒的殺人狂。

身體或者思維二者得其一,要麽殺死滕哉戶,要麽讓滕哉戶永遠忘不了她。

得到“求不得”的東西,便可了卻潔子的執念。

明知滕哉戶從外表來看就不舒服了,還強迫著對方繼續進行交流。

滕哉戶沒有理會,她覺得潔子有些不對勁,就像是看待無用無命的物品般。

潔子想殺她了。

得到這個答案,滕哉戶的表情也冷了下來。

伸過來的細手,想要攔住滕哉戶離開的身影。

已經對潔子處於負好感的滕哉戶,直接略過了潔子。

感受到後方的視線,滕哉戶有些煩躁的離開。

對比方才,現在更讓她感覺不妙了,內臟是熟了嗎,滕哉戶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惡化。

難不成真給羂索整死了。

滕哉戶有點意外,畢竟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有了解的。

並不在乎自身的死亡,也並不在乎他人的存亡。

畢竟自己的靈魂,也被刻印上了腐朽。

自己已經殺死了過去的自己。

她的生死根本無所謂了。

高專同學也會戰死或者老死,都會回到現代。

想通了,屬於是。

這份賭註,只是單純的有關滕哉戶自身而已。

小孩那邊早就處理好了,錢財和房屋還有仆從。

就算她現在死了,小孩也有仆從看管。

挺聰明的還心善,也學會了保護自己。

墮天那家夥,滕哉戶用膝蓋想都能猜到。

自己死後,絕對會嘲笑,然後把這具身體,當成備胎來用。

只有入口的,才能傷害到她啊。

當然以上只是她的猜想,畢竟第一次能受到這麽大的傷害,有點悲觀情緒是很正常的。

死倒不至於,但應該會讓她難受一陣了。

壓下口腔開始翻湧起來的血腥。

回到府邸,滕哉戶言簡意賅,讓仆從領了工錢後全部辭退。

感受到小孩的位置,一路來到平氏府邸。

早有等待,一路暢通來到內方。

平清惠和源上悟端坐在一旁,小孩在書桌上練書法。

雖然已經打算離開。

但滕哉戶看著之前的交情,和平清惠幫忙照顧小孩的情誼上,很有禮貌的同兩人寒暄了片刻。

平清惠註意到滕哉戶慘白的面色,忍不住詢問了對方,卻被敷衍過去。

源上悟也看出滕哉戶的不適,不過現在比這更嚴峻的問題擺在面前。

源上悟並不屑與委婉,直白的告訴滕哉戶。

貴族那邊已經,把滕哉戶作為開戰的理由了。

要麽被貴族聯合獵殺,要麽成為被兩權針對的導火索。

簡而言之,就是讓滕哉戶去站隊,尋求個庇佑。

當然這話由源上悟提出,自然是想讓滕哉戶加入他們都部隊。

藤原家現在還沒公開新的家主,不過藤原悠仁生前反對攻擊滕哉戶的建議,還保存效率。

也就是告訴滕哉戶,還有選擇的機會,不過這是最後的選擇了。

並不是傻子,源上悟固然說到有一定道理。

但是本質和皇室並無多大區別,都是想通過滕哉戶的力量來多做保險。

而且源上悟自己也說了,貴族和皇族都有擊殺她的想法,無論選擇那個隊伍,都一樣的會拿她當做擋箭牌。

不過,皇室是威逼,而貴族是利誘而已。

滕哉戶搖了搖頭,她現在沒多少時間和精力了,畢竟那毒還在擴散。

滕哉戶的想法很簡單,現將小孩送到安全的地方,然後滕哉戶自己去找個深山老林當野人。

這個態度,讓源上悟氣得不行,雖然確實有利益存在,但源上悟是真心不想讓滕哉戶成為眾矢之的。

怒斥滕哉戶是不是瘋了,以她的身份兩邊都不站,不就是讓皇族貴族隨意攻擊她的嗎!

就算滕哉戶能顧得了自己,那小孩呢!

這麽說著白發青年,指向那早已停筆,在旁觀看的三眼小孩。

而平清惠則更關註的是滕哉戶的表情變化,他已經從藤原悠仁那聽說了,對方是千年後的的人,對於他平清惠的友好,也是源於名為伏黑惠的人身上。

或許是自身的生長環境,加上對滕哉戶的好感。

盡管到了如此急迫的情況,平清惠也並不想強求滕哉戶,保持了安靜。

滕哉戶的態度一直都是兩不站的。

而且這一次戰爭,並非開始就激烈,兩方肯定是先試探為主的。

更主要的是,平清惠發現了,滕哉戶似乎很疲憊。

不是來自外表上的怠倦,而是來自瞳孔中的漩渦,就像是照鏡子一般,只能看的到別人,而無法看清自己。

滕哉戶沒有回應,只是順著源上悟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三眼小孩。

腦子已經開始被毒素麻痹,滕哉戶垂下眼,強迫讓自己清醒點。

看到對方的沈默,源上悟還想說些什麽,利益是真,欣賞也是真,他不希望滕哉戶能走上一條不歸路。

一旦離開,貴族和皇族極可能以滕哉戶被稱之為殺人鬼的災厄象征。

用滕哉戶的人頭,來作為道德高標準的一方,來進攻另外一方。

所有人都知道,滕哉戶將會成為這場爭鬥的祭祀品。

只是聲音堵在嘴巴中。

那三眼小孩從書桌那走來,拉住了站在原地的黑皮男人。

聲音正正的說到:“父親,我想離開這裏。”

滕哉戶楞神,感受到手掌的溫暖,在看到三眼小孩木木的模樣後,點了點頭,抱起了小孩轉身離開。

這下把源上悟氣笑了,滕哉戶真的要把自己生路堵死。

還想挽留,但身旁的平清惠卻攔住了他。

眼睜睜的看著滕哉戶離開,平淡的讓源上悟尊重對方的選擇。

“尊重滕哉戶的選擇!平清惠,你這是讓滕哉戶去找死!外面多少人就盯著滕哉戶這個人頭,你難道不清楚!”

揪起平清惠的衣領,源上悟覺得可笑至極,一個個都仍由滕哉戶自由自由,現在tm能是自由的情形嗎!

平清惠冷冷的掰過源上悟的手,青藍色的瞳孔與源上悟對視。

“少在那裝模作樣了,源上悟。滕哉戶有自己的想法,你敢說自己沒有私心去挽留對方。若是真心,就好好的準備對陣皇室和外室貴族,而不是在這試圖控制和要挾,發洩沒用的情緒。”

兩人對峙,互補相讓,卻都知道現在他們是同一陣線的,不能起深沖突。

只是他們,或許都明白。

這次滕哉戶同他們分別,是最後的選擇。

下次見面,可能就是刀劍相認了。

抱著三眼小孩在空中飛馳,滕哉戶內臟疼得厲害。

不知是疼痛還是其他,滕哉戶的情緒始終有些煩躁。

懷中的女孩拉動了衣領。

疾風下來,滕哉戶依舊聽到小孩讓她停下。

小孩是個懂事的,除非有事情,不讓不會叫她。

落位在一處樹林內。

小孩主動從懷中退出來。

滕哉戶感覺到了百公裏外的十幾名咒術師的聚集。

痛感陣陣襲來,讓她有些分神,並沒有聽清小孩剛剛的話語。

“抱歉,我剛剛沒聽清,你在說一遍。”

三只通紅的眼睛望著她。

小孩木著臉,嘴巴一張一合。

“父親,請你在這殺死我吧。”

以為自己聽錯了,黑色的眼瞳望向那三眼小孩。

小孩依舊直楞楞的看著滕哉戶。

嘴巴卻再度開合。

“這是我的願望,父親,我希望由你在這殺死我。”

“……什麽”

“因為我覺得父親過的並不高興。”

小孩的話,宛如催化劑,將滕哉戶內心最矛盾的地方清理開來。

三眼的小孩告訴滕哉戶。

人人都說滕哉戶是最強。

可成為最強的滕哉戶,卻依舊過的被受牽制,就像是被修剪了羽毛的鳥,能飛但永遠飛不出設定的高度。

三眼小孩告訴滕哉戶。

小孩一直都知道,自己早就該死亡了,很感謝滕哉戶的救助和帶她領略到的山川河流。

但是小孩從有自我認知後,就很厭惡這個世界,她不想存活在此。

只是由於她很愛自己的父親,所以不想表露這種不符合滕哉戶需求的想法,怕讓滕哉戶傷心。

三眼小孩告訴滕哉戶。

小孩什麽都明白,小孩知道滕哉戶現在生活的如此被受牽制,都是潛意識被規則所約束了,才會過的如此不開心。

三眼小孩說自己很同情滕哉戶。

明明滕哉戶並不愛任何人,卻還是會顧慮他人,被牽制和影響,壓抑自己的本性。

三眼小孩說自己是滕哉戶的累贅,是滕哉戶壓抑的源頭之一,很早她就該消失了。

小孩說:“父親,你很累了吧。”

最殘忍的,最直白的,也是滕哉戶最不願面對的。

她累了,精神上的空虛,情感上的匱乏,道德良知早已束縛不了滕哉戶。

從潔子的追求,由基的死亡,到貴族皇室的勾心鬥角,眾人的誣陷設計,最後變成如今藤原悠仁被分屍,小孩的求死。

一切的一切似乎早以註定,滕哉戶只能按著軌道進行。

他人的七情六欲,讓滕哉戶疲倦不堪。

沒有目的,沒有未來,飄蕩在這世間帶著人皮面具的怪物,便是這個世道的人類。

滕哉戶忽然想起,自己最開始的目的,只是想追求伏黑惠而已。

可已經多久了,她似乎再未為對方動心過了。

已經很累了嗎?。

所以他人所附帶的任何情緒,都是一種負擔嗎?

所以煩躁。

是厭惡與任何人任何事建立聯系。

也就是說,小孩是對的,她是包袱,是約束,是累贅。

是本該不存在的,給滕哉戶的壓力來源。

所以,為什麽要去束縛自己呢?

滕哉戶,你在害怕什麽?

手掌傳來溫熱的觸感。

滕哉戶麻木的看著自己的手,被三眼小孩牽起掐在對方的脖子上。

小孩說到:“殺了我吧,父親,這是我的願望……”

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,只是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。

明明是那麽小的手,卻讓滕哉戶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。

“為什麽……”

為什麽是這個節點說明。

紅色的眼睛,仿佛火焰般,輕輕的點亮了,滕哉戶最後的謎團。

“因為父親,你快到極限了不是嗎,所以包括我,包括你,都想殺死不是嗎?”

“原來如此啊……”

滕哉戶的眼瞳瞬間擴散,所以的情緒都得到了釋懷,身體的痛感全部消失。

她是在恐懼。

不能成為過去能同高專同學們,一同嬉笑打鬧的自己。

所以,她在逃避自己的內心,給過去得自己設下了限制,必須是良好的,有素質的,會幫助他人的。

所以在不斷的壓抑和限制,自己最原始的感受。

可是,滕哉戶在一切未發生的開端前,不就是想幹嘛幹嘛的人嗎。

是自己殺死了自己啊。

手指不再顫抖。

“你給自己取了名字嗎。”

“阿唯,父親唯一的小孩。”

滕哉戶釋然的笑了。

“那麽,阿唯,祝我們永不相見吧。”

話語落下的瞬間,阿唯也笑了。

發自內心的笑容,像是夏日中的向日葵一般溫暖。

痛苦還未降臨,死亡便已經來襲。

滕哉戶扭斷了阿唯的脖子。

生命是多麽的脆弱,像是餅幹般的輕易的折斷。

當對方軟軟的倒在自己身上,口鼻開始流血的時候。

滕哉戶晃神了,就在剛剛,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。

將阿唯尚有餘溫的屍體抱在懷裏。

滕哉戶覺得,自己現在很悠閑了。

她不再需要為對方尋找庇護安全的地方了,但是還得找一塊風水寶地安葬吧。

內心毫無波動。

有的只是胸口劇烈的疼痛,和大口大口嘔出的黑血。

毒素發作。

將血肉抽幹的無力,滕哉戶跪在地上,黑血伴隨著內臟傾瀉而出,就像是海參一樣把自己挖空。

隨之而來的是,眼睛鼻子還有耳朵,黑色的血液滲透在整個臉頰。

滕哉戶將還算幹凈衣服撕下。

一邊吐血,一邊用布料,將濺在阿唯身上的黑血擦幹凈。

很是幸運,這可能是貴族,派遣來砍下滕哉戶人頭的唯一機會。

消息來源,是那個有這白色夾紅的娃娃頭,名為裏梅的術師。

告訴他們在這附近,可能找到受重傷的滕哉戶。

果真如此。

恐怕是中毒了,吐黑血吐到,站都站不起來,可謂是天助。

幾十名咒術師舉著武器,釋放著咒力開始朝著已經是案板盞魚的滕哉戶靠近。

視若無睹,滕哉戶專心的做著自己的事情。

直到有人忍不住出手。

然後,黑色的血液就飄蕩在了空中。

第一個出手的男人,便被捅穿了腹部。

激烈的運動,加速了身體的毒素,血液流的不停,滕哉戶甚至在擊殺他人的中途,無法支撐身體,倒在地上咳血。

這是滕哉戶經歷過的最覆雜的對戰。

殺人,吐血,被打然後繼續殺人。

強弩之末,卻打的他們措手不及,已經傷亡了一半人數。

可所有人都知道,這已經是他們最接近殺死滕哉戶的距離。

已經叫了增員,再堅持一會,就能成功。

觀察到,滕哉戶的腹部在噴血,所有的攻擊都是在滕哉戶倒在地上嗆血時,用肘擊針對腹部。

內心若無旁騖,束縛已經簽定。

滕哉戶要做的不過是回到初心,“凈化”一切她所不滿的而已。

再度被踹中腹部,肝臟等器官已經化成一灘黑血塊,吐了出來。

反轉術式沒有效果,“凈化”需要時間恢覆。

那就搞快點吧,她還有很多事情。

接過對方踹來的腿,輕輕扭開,刺耳的尖叫讓滕哉戶吵的煩躁。

一鼓作氣,簡單而粗暴的將手臂當做武器,一個一個的穿透對方的身體。

可還是受到了毒素的影響。

身體的速度和力量都被大幅度的削減,對方甚至能在滕哉戶攻擊的時間,繼續反抗。

若是比喻,像是吃橘子和山竹來剝皮的速度對比吧。

解決完所有人之後。

倒在地上,繼續吐幾口血意思意思。

或許是吐血吐多了,缺營養了。

滕哉戶趴在地上,看到自己到肩膀位置的頭發開始變白了。

要成為符合年齡的白發老頭了嗎?

透過重重殘缺的屍體,滕哉戶扭頭看向了,那倒在一片幹凈的草坪上,已經陷入長眠的阿唯。

樹木叢叢,陽光斜下,步履蹣跚,陰影閃躲的伴隨著咳嘔的聲音。

一大灘黑血,再度從口中噴出。

用布料裹好,那是個液體鋪滿了全身,眼瞳勾芡著黑紅的血絲的黑白發交錯,佝僂著身形的男人。

步步拖動,太陽直射。

位於能夠浸潤在陽光的深林中,盛開著鮮花的田野。

屈跪在土地上,將包裹著的屍體放在旁邊,手指一下一下扣動著土壤。

虛弱的身體,需要得到休息,每一次都勞動,都會得到相應的懲罰。

滕哉戶撐著身體,從土坑走到角落,將口中含著的血液吐出。

堆積的沙土,如同滕哉戶嘔出的血肉一樣多。

挖出了個像樣的墳地。

將布料撥開。

滕哉戶擦了擦手上的沙土,將幹幹凈凈的阿唯,放在了她親手挖好的墳墓中。

沒有道別,沒有註視。

只是摘了朵小紅花,別在了閉眼微笑的女孩耳邊。

沙土卸下,一點點淹沒她們最後的相遇。

過去終會被淹沒,未來仍將來臨。

做完一切,滕哉戶伸直了腰,望著頭頂的太陽,她想今天的天氣真好啊。

隨後,鼻血和耳朵再度滲血。

天地倒轉。

腦袋砸在地上,滕哉戶的身體堅持不住了。

在閉眼前,她所想到是。

真好,以及晚安。

幽林,花園,墳墓,血塊,還有個淌血的男人。

陽光灑落在空氣中,仿佛精靈的舞動,童話般的場景,寧靜祥和的氣氛。

裏梅的身影悄然而至,毫不在意的踩上那塊墳地。

靜靜的看著,幾乎與死人沒有區別的滕哉戶。

頭發快白完了,滕哉戶的堅韌,超出了他預估的範圍。

裏梅提著滕哉戶的白發,如此想到。

羂索帶的人也快趕來了。

沒有嫌棄破敗不堪的男人,將其用冰雕乘著,耳旁是墮天大人的命令。

輸入咒力在周圍布置好結界,一個起勢,兩人的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。

人馬車行,浩浩蕩蕩。

羂索騎著馬,看著身後幾十名,剛剛殺死了貴族用來支援殺死滕哉戶的士兵。

身旁是坐著簡易馬轎的潔子,和從兩派戰爭有了苗頭,就開始工作準備的安倍明傑。

為了掩蓋咒力痕跡,嫁禍給滕哉戶,皇室特意用不會咒力的人擊殺貴族士兵。

事實上,在滕哉戶和羂索定下束縛後,這些事情就告訴了墮天。

原本羂索,是準備暴露滕哉戶的位置,讓皇室和貴族聯合進攻滕哉戶的,逼迫對方當眾殺人,成為徹頭徹底的被誅殺者。

卻不料,滕哉戶吐血了,身體極速的衰竭,跟羂索的束縛正式成立。

而墮天早就在滕哉戶和羂索定下束縛,吃下毒丸,就讓裏梅去監視了。

暴露滕哉戶的位置,讓人去擊殺,也只是進一步刺激和削減滕哉戶的觀察力。

身體的衰弱,帶來的是觀察力的減退。

滕哉戶並沒有發現裏梅的存在。

所以方才發生的一切,都被裏梅和墮天盡收眼底。

沒有什麽是比,親眼見證滕哉戶即將瀕死的模樣,所帶來的更加興奮。

墮天知道羂索那家夥想要乘此機會,利用皇室來囚困滕哉戶,以達到最快的傷亡和驚慌。

可墮天保不準,這個情況下的滕哉戶會不會出現其他意外。

而且他也需要乘此機會給滕哉戶種下更深的詛咒,於是便讓裏梅將其帶回。

與墮天設想的一致,羂索帶人來到目的,就是引火東燒。

束縛已經成立,羂索天然樂子人的性格,讓她越發佩服滕哉戶。

這個時代唯一純正的藤原悠仁,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上;滕哉戶察覺成為了曾經不屑和厭惡的人;在決定放下一切後,又親手殺死這個時代唯一和自己的產生羈絆的孩子。

就這樣滕哉戶都沒有精神崩潰,這實在太讓人感嘆人的潛能了。

所以羂索,也越發好奇,怎麽樣才能擊潰滕哉戶的意志了。

抱著這樣的想法,羂索以大臣身份和菅原憂太聯系了,被其推薦到了安倍明傑那。

不過菅原憂太的原話是以簽定束縛為主,讓滕哉戶一輩子效力於他們。

有潔子在場,安倍明傑是永遠不會參與滕哉戶的事情。

也是在潔子執著於滕哉戶的這段時間,安倍明傑得以有了機會,完成他與菅原憂太的計劃和準備工作。

潔子的想法就更簡單了,乘火打劫,殺死或者同意。

所以在羂索將一行人,帶到滕哉戶所在的花園中時。

潔子和安倍明傑都看到了那一大灘黑血塊,和挖平的墳墓。

知道滕哉戶沒死並且逃跑後,潔子的情緒來到了頂端,每次都是如此,滕哉戶總是在拒絕和逃避,為什麽不肯接受她!為什麽要反抗,為什麽要逃跑!被她殺死或者被禁錮吧。

安倍明傑安靜的看著潔子陰沈的抽出劍,將身旁傳遞消息的羂索砍死。

潔子是在責怪羂索消息來到太晚了,怨恨的詛咒那些路上拖延時間的貴族。

在潔子,要求下屬挖開那剛剛推卻好的墳墓,將裏面的三眼小孩挖出來的帶回去的時候。

安倍明傑知道潔子徹底瘋魔了,表面依舊恭敬微笑著接受潔子的安排。

內心的厭惡,與對滕哉戶的歉意都達到了頂峰。

再等等吧,他們還需要滕哉戶再給他們幫個忙。

而在遠處的實驗室內,被砍了的羂索從另外個皮套內醒來。

在知道要帶潔子去找滕哉戶的時候,就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
那具身體死前,看到了潔子把小孩的墳墓挖出來帶走後。

真是個瘋女人。

羂索穿著女人的身體感嘆了一句,腦中卻在計算滕哉戶蘇醒的時間,以及要獵殺的範圍。

後面還有的忙了,她真是個辛苦命啊。

吐槽了一句。

不過羂索也大概猜到了,潔子要幹嘛了。

安倍明傑和菅原憂太的小動作,羂索也掌握的一清二楚。

不過殺豬仔嘛。

先養肥再殺咯。

貴族那邊,現讓他們自己鬧鬧。

反正羂索的優先目標是邊緣地區,到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衍生過去了。

這麽想來,滕哉戶能跟她簽下束縛可真是省了不少事啊。

羂索笑了笑,滕哉戶的原身已經轉移了,後面的發展也有了保證。

這麽來看,她可太喜歡滕哉戶了,若是能給再能研究研究就更好不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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